記事散文：心香一瓣自芳華

心香一瓣自芳華

——母校六十週年華誕獻詞

這是一段盈滿回聲的青澀時光，清澈透明。循着時間經絡自然走向的回放，被努力憶起、攪動的塵封往事，混同金屬的質感在耳旁隱約響起。

散亂、模糊記憶的拓片紛至沓來，生疏的辭句開始恣意抽枝、發芽。海鷗、流雲和風帆褪隱的地方，站在北方寂寥天空下、站成胡楊林的挺拔，東南迴望。

我自東海天際線的潮垠踏歌而來，島礁凝固成漁火星星點點的音符。狂傲不羈的歸心，這一刻不再涌動，放任久違了的文字信馬由繮，一重山一重水、一路馳騁，直接抵達我的母校—浙江省嵊泗中學。 母校耳順華誕之際，受業師忠義先生囑邀，不揣冒昧、欣然獻詞。

於大多數人而言，中學時代，基本框架了一生思維寬度的界域和人格的塑定成型。從莽撞少年成長爲獨立思想的血性青年，得益於嵊泗中學開明、淳厚綿長的校風沐浴、薰陶。蒼翠與金黃相雜，感懷與喜悅相糅，希冀與回憶相間。雖已過不惑之年，每每念及我的中學歲月，宅心仁厚的俞師忠義先生、精神矍鑠的鐘師國祥先生、氣度恢宏的沈師有林先生等等諸業師，在腦海中時時清晰浮現，如規如矩，校覈和修正着學子們捉摸不定的人生軌跡向沒有信號燈的遠方延伸。

跪乳反哺。曾有幸就讀於嵊泗中學，是今生與善良最大面積的全方位接觸和多維融合。從此，恭敬的弟子儀軌惟肅立於嵊泗中學，與以後其他的繼續教育毫無干系。於我個人而言，母校，這一慈愛萬千的尊稱，僅屬於浙江省嵊泗中學。

一羽金黃的高中畢業證書，是成人禮的明證。上世紀八十年代高級中學蘊含的教育含金量，堪比當下遍地蔓延的諸多學院而毫不遜色。此後，即使再也沒有機會重回母校，銜環結草的心一次次虔誠匍匐於長弄堂那一片書聲琅琅的地塊長跪不起。激越飛揚青春的風帆，從青磚灰瓦純淨的校舍獵獵啓程。也許，每當狂飆捲起時，卑微的生命如搖擺的蓬草，何曾能夠自主抉擇堅定的方向，佇立在風口浪尖的迷茫與困惑，何去何從。母校，如穿透暮靄和迷霧的花鳥燈塔聲光、熱量，爲每一名高速行進在歲月棱線的學子導航。

無論天多麼黑、路多麼窄，總會尋覓到亮麗的寬敞出口；無論生活怎樣凌亂不堪，總會得到溫暖的梳理。

從故鄉到異鄉，漸行漸遠的人生途路，一步步腳踏實地丈量到今天，所以沒有偏離一個普通人正常的行跡，所以還能找到回鄉的歸路而沒有擱淺、沒有走失在滾滾紅塵萬紫千紅的迷離幻景，只因爲母校以始發港站的座標原始點定位，早已根植於每位學子心田裏最柔弱的層面，稍一提及、觸碰，就會悸動、就會分泌出溫馨的感動。

令人感慨、惦念的中學時代，是人生寫真集裏黑白分明、異常純真乾淨的一頁，定格成一生無法釋懷的眷戀。各不相同的人生際遇在此生或許不再交集，但在面對諸業師斑斑皺紋、絲絲白髮時，每位學子感恩的心潮一樣洶涌澎湃。畏天敬地，放下架子、放低身段，相對於大千世界，皆是塵埃，浮躁焦慮的心情始能漸漸淡然；尊師孝親，爲名、爲利、爲生存而終日奔忙匆匆疾行的腳步稍事駐留、憩息，百年人生一過客，性格方可日益完善。白駒過隙，幡然有所悟。一生命運的或跌宕起伏、或平緩順直，雖是未知的異次元的偶然巧合，卻也是必然的邂逅，所以相信了因果的.存在皆緣起於前世的註定，在今生纔有可能際會了這麼多的老師、同窗及學友——在嵊泗中學，豈不是人生的大欣喜。如無聲春雨潤物，受諸業師潛移默化，溫暖了學子們的一路行程、受益終生，令人怎能不感激。

有限的生命在時間的長河裏千轉百回、隨波逐流，總有盡頭。遍覽塵世浮華、雲舒雲卷；漸漸淡漠、習慣了泥沙俱下的東流水奔騰入海，所以還能相信確實有寶石在淺淺的河牀熠熠生輝，是因爲見證了我的許多老師放棄了城市相對舒適的生活便利，把一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華釋放於嵊泗列島。一點點光、一寸寸熱的連綿不斷，澤及了一屆又一屆的海島學子，是我輩尤其應該銘鐫於心的大恩德，也因此在心中仰止於母校而合十雙手、深深長揖。人心浮躁的當下，到哪裏去找這麼好的羣體、團隊？所有跨洋過海非嵊泗籍的老師啊！若不是前生有約，爲何能夠在這星羅棋佈的列島上結一場師生緣。

安守本分，潛心授業解惑、淳淳教誨而不計名利，盡心盡職在三尺講臺耕耘、拓展生命的寬度和深度，是母校所有嵊泗籍、非嵊泗籍老師的集體美德。教化了我輩學子安身立命的同時，尚能不時檢點、審視所作所爲、所言所行，無需上仰下俯皆能無愧於心，是爲傳承。

歲月的年輪以同心圓的輻射狀層層外延，一波又一波傳導了悲憫的人文情懷，在每一位學子的血脈裏遊走，積澱成六十年的枝繁葉茂、碩果累累。這一堂圓滿的大功德，足以大書特書。螺號悠長，尋找失落的顫音；船工放歌，喚醒青春的記憶。流離失所的文字爭先恐後奔向指尖，在鍵盤結集。然，窮盡溢美辭藻，卻無以表達對母校的崇敬和感念於萬一。

一個甲子的輪迴，星轉鬥移、物是人非，惟有巍峨、端莊的生命之樹常青恆綠。靜謐於東中國海的山海一隅，每一寸根鬚紮實於這一方水土，坐看潮漲潮落，聽任海風輕拂。於兼仁兼智的母校而言，或許什麼樣的歌頌都已經顯得多餘了，虔誠禮敬一瓣嫋嫋升起的心香足矣。只要每一個“嵊中”人都好好的、一生平安，就是給母校六十週年校慶最誠摯、最鄭重的獻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