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典散文浸透花香的記憶
浸透花香的記憶
花香織起憶之綢。
當老屋前高大的桐樹綴滿紫色的雲霞,我的心便憶起那些在花香中彌散的歲月……
兒時,尚不識字,卻獨愛聽母親在樹下講故事。“東風夜放花千樹”的季節,梧桐樹窈窕的枝椏簇擁着一團團紫色的小喇叭,一聲聲吹奏着愛的童謠。兒時的我們,在樹下蹦跳着,嬉鬧着,打幾個滾,踢幾腳球……痛快極了。每當這時,我常拉扯着母親的衣袖,鬧着嚷着要聽故事。母親推辭再三之後,終於拗不過我,就會隨手拎一木凳坐下來,或是乾脆坐在樹下的石階上。母親習慣性的輕拂我的.前額。接着就輕啓小口,悅耳的聲音便如泉水叮咚,浸潤着我的心田。花香陣陣,如母乳般溫潤。我幼小的心靈便隨那似雪的芬芳與母親句句溫和的話語,自失在紫雲似的花海了。母親嘴角溢笑,面容慈祥。我依偎在母親溫存的臂彎裏,舒適而安全。就像一隻幸福的小小鳥,透過開滿鮮花的天空,做着美美的夢。任由紫色的芳香浸潤,彷彿我的世界全停駐於此了。
安然,甜蜜而溫馨的記憶。
少時,因一場無厘頭的爭執,我憤憤然,跑出老屋。雲翳將豔陽隱匿,鉛灰色的天空暗淡了晴日裏深邃的湛藍。雨點下落,一聲聲打在我的肩上,痛在我的心頭。逃避樹下,春日的桐花尚爲謝盡,殘花點點,落紅無數。悽慘的風吹着紫煙似的花香,在雨氣中氤氳不散。我落寞的止步於桐樹下,靜默於苔痕點點的石階前。雨點攜着落花浸潤着我的雙頰。苦惱、哀痛、悲憤一股腦兒的往外涌。“母親真的愛我嗎?”芬芳的雨不作答。我坐在石階上,把頭深深的埋於雙膝,淚如泉涌。彷彿置身於萬里荒漠之中,冷和痛包裹着我。“回屋吧!”是母親那悅耳的聲音。寬厚溫暖的,拂過我冰冷的額頭的是母親粗糙的手。母親牽起我。我的臉籠上了紫雲似的花霞,愧赧、欣悅、感動充盈心間。我擡起頭,任憑雨與淚在臉上橫流,與母親歸行在茫茫桐花雨中。我終於明白,母愛如芳香的桐花雨,像溫潤的碧玉。
釋然,是苦澀而芳香的記憶。
一別經年,老屋、石階、桐樹、桐花,是否依舊?而我的征途卻愈行愈遠。
一次歸家,恰遇滿樹紫霞,靜默無語,我在花下躊躇良久。童年的懵懂,少時的青澀,在滿滿花叢中醞釀。不禁熱淚盈眶,模糊了花海茫茫。少不經事的我第一次嚐到了離鄉的酸楚。漫漫人生,幾時與你再相逢,母親般的熱度,桐花一樹。回味無休止,離別卻是芬芳滿樹。
欣欣然,我透過繁花錦簇,無意瞥見了久違的你。
花香未央,你的影子剪不斷……
寫此文時娘可能正忙做于田間地頭,可能正坐在竈火間做飯,也可能正站在村前的桐樹下盼兒歸家——娘!女兒想你了!
又是一年春來到,家裏的梧桐是否已芬芳滿樹?
謹以此文獻給疼我愛我的頭染白髮的老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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