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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城色不寂寞作文

作文2.82W

“東京也看過了,海也看過了,我們回家吧。”

關於城色不寂寞作文

——題記

(一)

時常被人要求在註冊表上填寫籍貫。有時候我寫杭州,有時候寫安徽。寫杭州,大約摸是因爲我對杭州的愛要遠勝於安徽。我的祖輩是安徽人,我也僅僅是到過安徽一兩次。所見之物,走馬觀花,太過陌生。說來羞愧,我竟覺得九華山和沿途到過的大青山別無二致。而我從小長在杭州生在杭州,它看着我摸爬滾打,看着我長大成人,我不愛西湖也不愛孤山,在旅遊業蓬勃發展的今天你看不到滿大街的雙人自行車和三輪車載着人晃晃悠悠地駛過,城西市郊幾乎人煙罕至。這都是真實的記憶——那麼遙遠。

我從小就怕人多的景點,無論多麼好多麼有名的地方,如果好多人都擠着往前看我情願走開。這些年國內景點時常人滿爲患,結果我少去了很多地方。而對一個城市,一個地方的觀感,我總以爲第一印象非常重要。第一次留下的印象,要改變很難。好像我對北京的印象,老是定格在五十年代那個慢悠悠、清淨淨的古城,而對杭州的印象,也是一個落英繽紛人口稀疏的西湖,是江南水鄉,也是俞平伯先生散文中的那個城。之後無論走在哪裏,想起杭州,總是有第一眼的影子在那裏。

俞平伯先生寫:“杭州清暇甜適的夢境悠然幻現於眼前。”實實在在地打動了我。我喜歡俞伯平先生的文章,大概也正是因爲這個。我還沒怎麼見過中國有什麼其他的城市能夠像杭州一樣能讓歷史文人在卷帙浩繁的清雅詩文中獨留戀於此。好像唐代的張若虛,宋代的蘇軾,明末清初的張岱,都有好多精妙的詩詞來讚揚西湖和杭州的。但若一一比較起來,我還是更喜歡宋代隱居西湖孤山的林逋。他的隱退和靜謐,他寫西湖的梅,說“衆芳搖落獨暄妍,佔盡風情向小園;疏影橫斜水清淺,暗香浮動月黃昏。”,寫“小園煙景正悽迷,陣陣寒香壓麝臍。湖水倒窺疏影動,屋檐斜入一枝低。”

想來古人素喜把花與情維繫在一起,“寵辱不驚,看庭前花開花落;去留無意,望天上雲捲雲舒。”便說的是處世的不喜不悲,得失不驚的曠達姿態。北宋蘇軾在《浣溪沙·從泗州劉倩叔遊南山》中道:“雪沫乳花浮午盞,蓼茸高筍試春盤,人間有味是清歡。”清歡一詞,像極了這個城市所給予我的第一眼,緩慢,而又空靈的品性。

(二)

南方的桂香猶在心端。高中搬去市郊,頗有荒無人煙之勢,便時常託母親捎些杭州的零食至寢室。同寢的不乏好些異鄉人,吃到本土的特產,歡喜異常。母親在電話裏說,桂花糕還是有的賣的,可以託這邊蕭山的廠長寄予我些。我素來是不喜吃甜食的`,卻獨獨鍾愛於此。糯軟的桂花糕,和着滾熱的菊花茶尤爲適宜。想到小時候被逼着學習國畫,她時常要求我在桂花樹下添上幾縷肥大的湖蟹,或者是一盆葳蕤俊鬱的水仙。童年時會有植物園常常舉辦的菊展,當季菊花也十分宜景。大盆的佛手和清菊,絲絲縷縷,清奇奪人。賞菊,吃酒,掰蟹,看紅葉燃遍山野,淙淙流水明亮人眼,應季的事物顯得十分妥當。紅樓裏薛姨媽賞菊時笑道:“不用人讓,我自個掰吃香甜。”於是總覺得香甜一詞,足以囊括我記憶裏的杭州的秋景。

現在鮮有女孩佩戴當季的鮮花,愛花之人也大都是四五十歲的清閒老人。母親愛花,尤其愛白色含香的花。原來掛衣服的小陽臺硬是被她開闢成了一個後院。例如白鈴蘭,白茶花,繡球,玉簪,茉莉,石竹,玉蘭,梔子……她也喜歡白色的配飾,我總不能很理解她的品味,時常批評她的壞品味:例如白色珍珠耳環和白玉琢讓我覺得累贅,白色的素裙發皺寬大。然而時隔幾年,白玉琢依舊完好無損,珍珠耳環依舊鋥光發亮,素裙齊整地摺疊在衣櫃的角落裏,夏天時讓人覺得清爽。我大概是有些明白了,卻又並不是十分明白。也許儘管白色確實有違於世事浮躁惰性的心性,白色的花也許是內心聖潔而理想化的象徵。

(三)

有時我想,混淆噪雜的市井,是否有足夠的空隙容納得下這些生命的自由。

兒時喜愛江浙的蘭草,和母親去鄉里深山挖掘尋找,覺得它是樸素又新高地遠。而今市場上蘭草品種繁多,價格炒作昂貴,似乎遠離了蘭草的本意。又如前些年在八字橋的窯背巷裏,巷角槐樹開出串串百花。母親說山裏的小孩喜歡把槐花摘下當零食吃,於是便折下幾枝與我。我只知道映山紅可以吃,一串紅也可以。槐花潔白脆實,小蝶型狀,清爽的甜味大抵來自綠色的花蒂處。母親說,能擁有吃花的童年是否應當算是一種福祉。

總覺得母親的一生像花,像這個城市。她的溫柔敏感,骨子裏卻有着像蘭草一樣的剛愎自用般的倔強。她情願用手寫信,烹飪食物,種植花草。她的生活裏沒有強勁寬闊的敘事,沒有壯闊的藍圖和規劃。她只是富於想象力地表達她心中漂浮着的難以言喻的微小情緒和自我意識。她的聰敏是予人暖意的,她從不言大道理,卻是言傳身教:譬如拿了別人的東西,要按時還過去。別人對你三分好,你要報以七分情。要信任彼此,不說多餘的話……種種小事都是必須要注意的,這都是些極爲樸實的道理,以前尚覺得繁瑣,現在卻慢慢地意識到,她說的話,都是有道理的,都是對的。至此之後便再未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

她說,不要急。我們慢慢來,不要急。

(四)

“我想做一個的吟遊詩人。打雪唱東風,裁柳染裙裾。我說四海無涯,便流浪四方。以夢爲馬,持筆爲芒。我看見你像看見光,我不能悲傷地坐在你遙遠的身旁,時光亙古兆載你別來無恙。我穿過激流和淬火,荊棘和樅木,各地流浪流浪,輕快得像是月亮光。多年後我踏上歸途夢返蘇杭,時間說她會把雨水煮成一碗茶。歲月風平,我衣襟帶花。夢裏花落知多少,夢裏過客笑眼望,顧城說人世短,人間長。你看怎麼樣。”

(五)

設若上帝一事——他便一定注意到了。有這樣一個孩子,她愛這塊土地愛得深沉,愛得沉痛苦悶,愛得法用言語來表述。她愛着這裏的一花一草,一山一水。她好像活在記憶裏,在巷口哼唱着寂寞的歌。歌裏有碗口大的藤蘿,燃燒着的鳶尾,春天裏一小撮細小而稠密的串串黃花,樟樹葉子嘩啦啦地喧囂着四季,拉開窗簾陽光在隔板上切下得一溜昏黃。歌裏有晃晃悠悠的三輪車,有拓麻歌子和笨重的彩電,五毛的辣條掛在小店裏,天熱的時候躲在地下室裏寫作業,耀眼而灼熱的石凳上是流水一樣的蟬鳴。歌裏有買早點的老師傅騎着掛了鈴鐺的自行車,鈴鐺的清脆和豆漿的香混合在一起,店門口一籠風鈴叮噹,潺潺地從窗口傾瀉而下。我聽見他們對我的呼喚細膩綿長,迴旋飄轉亙古不散。

我把這首歌刻錄在內心深處。走遠了,便拿出來瞅一眼。無聊了,拿出來咀嚼一下。我說不好自己想不想回去,還是無所謂。因爲記憶是過去的東西,是隻能用來回憶的。就算我哭着鬧着想回來,時光也是消縱即逝的。

畢竟,我們終將向前走。人啊,需得活得自由而快活,向死而生。

杭州市長河高級中學101班夏正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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