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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舞 白居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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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介紹】

歌舞 白居易

白居易(772~846),唐代詩人。字樂天,號香山居士。生於河南新鄭,其先太原(今屬山西)人,後遷下?(今陝西渭南東北)。貞元進士,授祕書省校書郎。元和年間任左袷遺及左贊善大夫。後因上表請求嚴緝刺死宰相武元衡的兇手,得罪權貴,貶爲江州司馬。長慶初年任杭州刺史,寶曆初年任蘇州刺史,後官至刑部尚書。在文學上,主張“文章合爲時而著,歌詩合爲事而作”,是新樂府運動的倡導者。其詩語言通俗,人有“詩魔”和“詩王”之稱。和元稹並稱“元白”,和劉禹錫並稱“劉白”。有《白氏長慶集》傳世。

【原文】

歌舞

秦中歲雲暮,大雪滿皇州。

雪中退朝者,朱紫盡公侯。

貴有風雪興,富無飢寒憂。

所營唯第宅,所務在追遊。

朱輪車馬客,紅燭歌舞樓。

歡酣促密坐,醉暖脫重裘。

秋官爲主人,廷尉居上頭。

日中爲樂飲,夜半不能休。

豈知閿鄉獄,中有凍死囚!

【賞析】

此詩是《秦中吟十首》中的第九首,作於元和五年前後,當時詩人在京城長安(今陝西西安市)任左拾遺、翰林學士。前蜀韋?b編《才調集》收此詩,題作“傷閿鄉縣囚”。這首詩與《秦中吟十首》中的《輕肥》一詩思想內容相近,表現手法基本相同;都是把統治階級與勞動人民的不同生活境遇加以對照,深刻揭露了封建社會階級之間的尖銳對立。

《歌舞》這首詩把朝廷貴官的糜爛生活與獄中的“凍死囚”相對照,對醉生夢死的統治階級作了無情的鞭撻,對被迫淪爲“囚犯”的勞動人民表達了深切的同情。前者詳寫,後者卻只在末尾重筆點出。因爲“凍死”二字已能盡囚犯之慘狀,因此簡潔而有力;而朝廷貴官的奢靡生活,則必須詳盡鋪寫,才能給人留下深刻的印象,從而使這個對比變得格外強烈和鮮明。

詩的前十六句都是描寫朝廷貴官的生活。共描寫了兩個場面。

開頭八句記敘朝官們雪中退朝場面。首句借用《詩經·小雅·小明》“歲聿云暮”語,“雲”是語助詞,無義。“秦城”指唐都長安,因爲所在之地古代屬秦國,故稱秦城“皇州”是封建社會對京城的一種稱呼。“朱紫”指服色。唐代規定:三品以上爲紫色官服,四品、五品穿緋(紅)色官服,六、七品爲綠色官服,八、九品着青色官服。“公侯”泛指朝中顯貴。

京城歲暮,大雪紛飛,高官大臣們退朝出來,一個個穿朱服紫,好不氣派!“朱紫”二字透露出其志得意滿之態;“盡”字說明不是幾個人,而是一大幫。看到這幫官僚們的神氣模樣,想起他們平日的行爲,詩人抑制不住對他們的鄙薄和厭惡,不禁直髮議論起來。“貴有”兩句互文見義,每句都含着一層對比:富貴的人有“風雪興”而無“飢寒憂”,暗示着貧窮的人有“飢寒憂”而無“風雪興”了。“昨日入城市,歸來淚滿巾。遍身羅綺者,不是養蠶人。”(《蠶婦》)富貴者的“風雪興”,正是建立在貧窮百姓的“飢寒憂”基礎上的;另一方面,正因爲富貴者有“風雪興”,貧窮百姓就免不了“飢寒憂”。這正是封建社會的殘酷現實。“所營”兩句是對“公侯”們所作所爲的高度概括。唐代朝官營建第宅之風盛行。《舊唐書·李義琰傳》載李義琰之語云,當時“凡人仕爲丞尉(中央長官的佐僚),即營第宅。”《秦中吟十首》中就有一首《傷宅》詩,專門揭露此事。這些朝廷命官,完全沒有把國計民生放在心上,而是整天忙於營建第宅和追逐遊玩。這樣一幫人竊踞高位,國家的前途、人民的命運,也就可想而知了。詩中揭露之尖刻,可謂入木三分,表達了詩人對這幫官僚的極度憎惡的感情。

這一節點出了詩中所寫現象的時間和地點,更重要的,是對當時整個上層統治集團作了概括的揭露。

退朝的場面不僅能使朝廷顯貴登場,還含有這樣的諷刺意義:所謂上朝,對於這幫官僚來說,不過是虛應故事而已。退朝的“公侯”包括下文的秋官、廷尉,但卻絕不僅僅是他們二人,還包括其他的達官要人。“追遊”是這些人常年的日常生活,春天如此,夏天如此,秋天也是如此。詩中專門表現歲暮,因爲這是勞動人民飢寒交迫、生活最艱難的時刻。《秦中吟十首》中的《重賦》詩云:“歲暮天地閉,陰風生破村。夜深煙火盡,霰雪白紛紛。幼者形不蔽,老者體無溫。悲端與寒氣,併入鼻中辛。”就是最形象的證明。

此詩下面第五、六兩句和結尾的“凍死”,都旨在說明此意。

以上是總述。下面八句緊承“追遊”,轉入特寫,具體描繪秋官、廷尉歌舞宴飲場面。之所以專門描寫秋官、廷尉,是因爲詩的`末尾舉出來對比的是“囚犯”,秋官、廷尉是主管他們的官員,因而更具有針對性。爲了突出主題,詩中對歌舞場面本身只用一句帶過,未加任何具體描寫,始終將筆鋒集中在秋官、廷尉身上,從赴宴時車馬的高貴華麗,舞樓的豪華?豔,宴飲的不分晝夜等方面,刻劃出他們的醜惡嘴臉。封建社會高級官僚乘的車,輪子漆成硃紅色。據《新唐書·車服志》載,唐代一品至四品,即王公大臣至州刺史,方可乘朱輪之車。“朱輪車馬客”即指秋官和廷尉。秋官本來是《周禮》上的官名,後世用以代指刑部的官員(唐光宅元年即曾改刑部爲秋官)。

廷尉是秦漢時掌管刑獄審判的官,唐代相應的官職是大理寺卿、少卿。“重裘”指多層之裘。燈紅酒綠,輕歌曼舞,午時開宴,深夜未止;酒酣耳熱,賓主的話語越來越投機,興致越來越濃,坐得也越來越靠近,—— 見出他們的臭味相投,也暗示着他們勾結得越來越緊;屋外是冰天雪地,樓中卻溫暖如春,醉飽者身上散發出熱氣,只好一層層脫去狐裘。這一節鋪陳了朝廷顯要們宴飲的豪華之極,熱鬧之極,醉飽者的面目也因而顯得醜惡之極。

上面兩個場面,已經將秋官、廷尉這幫官僚們的腐朽糜爛、醉生夢死的生活表現得淋漓盡致。此詩的傑出之處,正在於詩人的眼光並未僅僅侷限於統治階級方面,他還看到了受他們壓迫的被統治階級,並寫出結尾令人震驚的詩句。

對於閿鄉(今屬河南省,在潼關與靈寶之間)獄中凍死的囚犯,詩人是深表同情的。他不僅在此詩特別舉出,還寫了《奏閿鄉縣禁囚狀》上奏朝廷,其中說:縣獄中有囚十數人,並積年禁系,其妻兒皆乞於道路,以供獄糧;其中有身禁多年、妻已改嫁者,身死獄中、取其男收禁者:雲是度支轉運下囚禁在縣獄,欠負官物,無可填陪(賠),一禁其身,雖死不放。..欠負官物,誠合填納,然以貧窮孤獨,唯各一身,債無納期,禁無休日,至使夫見(現)在而妻嫁,父已死而子囚:自古罪人,未有此苦。行路見者,皆爲痛傷。

從這段文字可以看出,所謂“囚犯”,實際是無力交納賦稅的勞動人民,他們的慘死,正是因爲封建官吏的殘酷迫害。詩人把這些“囚犯”的悲慘遭遇與統治者的奢侈糜爛相對照,統治者的奢侈糜爛,越發反襯出“囚犯”遭遇的悲慘;“囚犯”的悲慘遭遇,又更加反襯出統治者的奢侈糜爛。對比越是強烈,越能揭示事物的本質。這樣比僅僅描寫某一個方面,更加深刻有力。詩人在《與元九書》中寫道:“聞《秦中吟》,則權豪貴近者相目而變色矣。”可見這組詩筆鋒的犀利。這首詩不僅前後兩個部分是對比,在前一部分中,也有不少對比。除了上面已經提到的“貴有”兩句之外,歌舞宴飲的豪華熱鬧場面與開頭所寫大雪紛飛、天寒地凍的景象,也是一種對比。對比的層次之多,形式之豐富多樣,足以見出詩人的藝術功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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