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小院的秋天抒情散文

很多年前的秋天，母親去鄉下教書，我跟她寄住在一個農家小院裏。那是用竹籬笆圈起來的生態園。絲瓜藤、苦瓜藤悠閒地爬在籬笆上，碩果累累，紅辣椒映紅了半畦菜地，葡萄串高懸在棚架上，稻草蓋在舊木屋兩邊的土坯房上，牆上的葫蘆裏裝着瓜種，石磨、石臼、風車、鐮刀等農具散落在院落裏。前院還有桃樹、梨樹、梧桐樹，後院有豬圈和雞窩。

這戶農家女子是位軍嫂，大家稱三嬸。記得吃第一頓農家飯，三嬸滿院子捉雞，趕得雞飛狗跳的，最後抓了一隻蘆花雞，宰了。雙孔竈下，劈柴燃得噼啪響，一口鍋裏煮飯，一口鍋裏燉雞。當三嬸將盛滿飯的小木盆端上石桌時，我和她女兒桃寶，循着飯香撲了上去，抓一團晶瑩的白米飯塞進嘴裏，燙燙的，可哈哈氣，不要菜，就吞下去了。三嬸忙從兜裏掏出別人給的兩個紅皮雞蛋來，一人一個，先讓我們解饞。吃蛋的工夫，菜就齊齊上桌了，一碗紅椒炒老鹽菜，一碗白椒炒臘魚，一碗絲瓜，一碗雞湯。雞燉得一啃就骨肉分離，我和桃寶各一隻雞腿。那頓飯，吃得我直打飽嗝。因劈柴燒的，硬是比母親的煤火多了味道，那就是柴火味、農家味。放下碗筷，我和桃寶在院外摘來牽牛花、菊花、一串紅，牽牛花嘴上吹，菊花頭上戴，一串紅吊在雙關的柴門上當門簾。若大人出入掃落一串，我們就以刺耳的哭聲抗議。

母親去縣城開會，扯些花布回來，給我和桃寶做衣裳。三嬸左看右看，說穿同樣的花衣花褲，怎麼她家桃寶像個紅薯坨，麗寶像個洋蔥兒似的。母親就找出一本畫冊來，指着一幅《棗妹》的國畫給三嬸看，說那撿棗子的小姑娘特像桃寶，多好看呀！三嬸看眯了眼，說像像像，紅撲撲的`臉蛋像，胖乎乎的身子撐得花衣滿滿的也像。此後，三嬸再不說桃寶像紅薯坨了。閒時，母親跟三嬸學做南瓜餅、桂花糕。三嬸呢，跟母親識字，踩縫紉機。

三嬸曬穀子，我和桃寶就坐在黃南瓜上，用竹子趕麻雀。當看黃狗黑狗咬架時，我們就丟了竹子，然後掰玉米粒、剝花生米放石磨裏碾粉末過家家；當村民借這院落擺酒席時，我們會放下後院的蟈蟈不捉了，開始滿地撿爆竹……

一年後的深秋，學校住房建好了，我們母女離開農家小院時，那屋檐下，掛滿了鞭炮似的紅尖椒；屋樑上，碼着黃燦燦的玉米棒，紅的似火，黃的似金，把整個院落渲染成了一幅重彩油畫，而三嬸與桃寶就站在油畫裏與我們揮手作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