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個愛音樂和懂音樂的人散文
夢想有一天,做個愛音樂和懂音樂的人,讓音樂跨越語言和思維的障礙。
十多年前,每週要完成兩首樂曲演奏任務,每學期如果有一首曲子通不過考核,琴法考試便不合格,琴法不合格,無論樂理如何,音樂課便會掛紅燈。一門課掛紅燈,不但會丟掉獎學金,而且畢不了業。面對老師嚴厲的考核,不容商量的嚴肅,因為琴房不夠,每天一有空同學們便要去琴房搶座位。遇到週六周七,得凌晨四五點鐘在琴房外的鐵門前排隊守候,等待管鑰匙的嚴老頭開門。我們寢室就在琴房隔壁,門哐檔一開,便從牆縫裏傳出嗚嗚哇哇的風琴聲。
教音樂的老師姓候,矮小帥氣,是學校公認的教學權威,彈得一手好鋼琴。一曲《獻給艾麗絲》讓大家如痴如醉,害得他女朋友也經常寸步不離、如影相隨。由於大多數同學都來自農村,從小缺乏系統的基礎訓練,甚至從沒見過鋼琴。簡譜、五線譜、聲樂、器樂一齊上陣,一切從零開始,偏偏候老師又特別認真,節奏不穩、發音不準、指法不對,每堂課上成為使用頻率最高的語彙。面對分科選修美術同學的悠然自得,學音樂的同學一時喘不過氣來,動聽悦耳的音符,突然變得枯燥乏味,上音樂課成為許多同學不得不面對的負累。
記得那時我的毛病主要是節奏不穩,每週要熟練彈奏兩首曲子,每週末下午候老師挨個考核。因為學習五線譜不久,面對蝌蚪般歪歪扭扭的音符,常常不自覺地一格一格地去數,後來乾脆在音符下面標註簡譜,而這樣又是老師決不允許的。一段時間,便越來越厭煩,天天幻想着轉科。一個週末,又要考試了,我照例在全班同學面前慌慌張張地按完兩首曲子。候老師卻突然説,有幾個音符彈錯了,而且節奏不穩,要重新演奏那幾個小節。我的曲譜平時都偷偷標有簡譜,曲子彈熟了自然記住了,哪裏再認真看過原譜。要看五線譜翻沒翻錯,卻又要數格子了。候催得急,我只好把曲譜翻開放在譜架上,照着簡譜一彈,還是錯了,老師湊過來看見密密碼碼的標記,一下氣歪了臉,立即讓這兩首曲子不合格。不合格,就意味着期末補考,這下問題嚴重了。再怎麼軟纏硬磨,他就是不鬆口。
實在沒法,只好回家想辦法。那時,哥已經參加工作了,他瞅我垂頭喪氣的樣子直髮笑,賣了半天關子突然説:“送禮吧!”。送什麼呢?那時教師工資也不高,恰好他有個朋友在肉兔廠上班,商量來商量去,最後決定給老師提只兔子。於是趁中午午休,我便提只兔子悄悄溜進學校,一路上心跳得比兔子還快,生怕讓人發現。等偷偷摸摸跑到候老師宿舍,敲開門,他看見我提着只兔子,嚇得比兔子還慌張。“你這是幹什麼?”死活要我提走,説是學校有規定,老師堅決不能收受學生的禮物。於是兩個人就在門口推來攘去,直把那隻兔子嚇得雙眼通紅,呼呼喘氣。看看實在不行,我説:“你看現在我好不容易把兔子提進來,要是再拿出去,很容易讓人看見了,到時更不好説啊。”侯老師想了半天也是,點點頭,便把兔子接下,放進裏屋了。收下兔子後,從此老師對我和顏悦色了許多,那兩首曲子的'事終究沒再提起。而且,吃免子肉的時候,他還特意叫他女朋友找我借飯盒,還盒子的時候裏面盛滿了兔子肉。
漸漸地我不再害怕上音樂課了,考試的時候也少了些從前的慌恐。每天早上搶琴房的時候,也可以從容不迫了,以至於對自己的要求也寬鬆了許多。再後來,候老師考上北京一所大學的研究生深造去了。再後來,我畢業了,參加工作了。當學習不再是一種負擔的時候,對音樂的喜愛卻反而濃烈了。然而愛是一回事,懂又是另一回事。
愛音樂、懂音樂也許永遠都只是個夢想。又是兔年了,這個夜晚,聽着流水般的琴音,想起曾經的音樂老師,想起當年為我犧牲的那隻兔子,不禁有些淡淡的感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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