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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父親慢慢變老爲題目的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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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親,已經80歲了。

以父親慢慢變老爲題目的作文

剛纔,在淋浴間,我給他洗澡,細細地搓背,給他用洗髮水洗頭,用沐浴露擦身,父親閉着眼睛,一副愜意和享受的樣子。這會,聽着他細微的鼾聲,偶爾一句的夢話,我的心格外的欣慰。小時,父親就是這樣在村後的小河裏給我洗澡的,那時的我,是多麼的無憂與快活!

我想起上午在景區陪他遊玩的情景,由於下雨路滑,我要扶他,可一次次被他笑着拒絕,他說沒事,自己能走,三四個小時,他就這樣爬高上低,我感嘆父親一如年輕時的活力與強勁。

父親出生時,正是民國混亂時期。在民族與個人命運風雨飄搖之時,他四處奔走,逃過荒,捱過餓,每次憶起三年困難時期他吃一種莊稼地裏生長的叫萋萋牙的東西,帶刺而難以下嚥,他總是不住地苦笑着直搖頭,而每次跟我們談起,他又總是興致很高,似在憶苦思甜。

我是一個戀父的人,小時,每次睡覺醒來找不到父親,我都會嚎嚎大哭。以前每次回老家,嬸嬸、大娘總是跟我說起,小時,我跟着父親,寸步不離,一次,父親去生產隊看麥田,半夜醒來,發現身邊不見父親,馬上扯開嗓子,在村裏邊大聲哭喊着找父親,全村的人都知道我小時愛哭,有一個旁院的叔叔甚至還給我起了一個外號:“四嚎”(一天要哭上四次)。

父親生性堅強、樂觀。在我的記憶裏,從沒有能難倒父親的事。小時家貧,無論春夏秋冬,父親總是很早起牀,着糞箕子,最遠的時候,能跑十幾公里拾糞,現在還清晰地記得,冬天天亮父親回來時,火車頭帽子、眉毛上,掛的都是白色的霜霧,他總是喜歡把我們姊妹的棉襖、棉褲拿到竈膛烤熱了,再抱着跑回來,讓我們穿衣起牀,因此,那時的冬天雖然很冷,可家裏卻總是充滿暖意。

爲了養家,父親把跟着爺爺學的木匠活等手藝都拿出來,給人家做桌椅、丈房樑,爲了多掙錢,不識多少字的父親,憑自己的努力,硬是在不識簡譜的條件下,自己摸索着學會了拉弦子、二胡,包括吹笙,並在我們當地戲班子裏搭班,後來,他還加入了我們集上一家嗩吶班,給人家辦紅白喜事。父親經常在回來時,用手帕包着拔絲等好吃的給我們姊妹帶來,他捨不得吃,但每次看到我們姊妹吃的香甜,他就開懷地笑。

記得有一次公社組織挖河,我跟小夥伴一起,跑了十幾里路,去找父親,父親見到我們後,先是呵斥了我們一通,然後,又帶着我們到伙房找吃的,恰好師傅是我們村旁門的大爺,於是,給了兩個饅頭,我們就高興地回家了。那時挖河,村裏人都是坐着一輛刷了綠漆、木欄的解放車,每次車一發動,望着車上擁擠人羣中拿着杴的父親,我總是大哭着跟着車跑,那種撕心裂肺,到現在還成爲鄉鄰們的笑談。

上學後,跟父親的時間慢慢少了,對我的學習,父親,包括母親,從不過問,但父親經常問我,缺不缺學習用品。國小二年級時,看到班裏有集上的同學用鋼筆,我提出要一支,那時的普通鋼筆,至少要二塊五一支,我想,這個願望不一定能實現,可沒想到,一次父親從外面辦完事回來,竟然象變戲法一樣,給我拿出了一支嶄新的紅褐色的鋼筆來。父親,就是用這樣的一種形式,默默地支持他寄予厚望的兒子。

我父親喜歡跟鄉鄰打趣,說俏皮話,天大的事,他都不放在心上,總是樂呵呵的,即使受了委屈,也總是滿不在乎。一次,跟着父親去交公糧。天氣酷熱,交糧的架子車從糧站院裏一直排到大街兩側的盡頭,父親光着後背拉着車子,我在後邊推,父親的後背曬得黝黑中發紅,汗漬漬的.,繩子在肩膀勒了深深一道血色的痕,等了好久好久,才排到我們,糧站的人,手裏拿着一個頂部帶尖而中間是空的鐵叉子,照着蛇皮袋用力一插,帶出許多麥子來,然後,倒到手裏,又扔幾粒到嘴裏,嚼了嚼,又裝模作樣的看了一下,再看看父親光着的背,繫着布條的褲子改成的藍色大褲頭,三等,他喊了一聲,繼續忙了,幾乎每一粒都經過父親精心打理的麥子,就這樣被打成了下等,我幾乎都有點氣不過,但父親依然笑眯眯的,也不說話,拿着條子,七拐八拐,去一個窗口處去領除去公糧後多餘兌付的十幾元現金,碰到賣冰棍的,會給我買上一支,然後拉着車子,開始往回走。路旁,樹上的知兒總是“吱吱”地叫個不停,暑熱的夕陽下,父親的身影拉的很長,這一幕,我沒齒難忘。回去的路上,有時會碰到熟人,父親依舊有說有笑,而我在回到家後,在筆記本扉頁上卻鄭重寫下了“努力學習,爲家人爭一口氣”的字句。

不“扒高踩低”,這是父親教給我的做人的道理。無論誰再有權勢,都不要去巴結他,一個人再貧窮,再不中用,也不要去瞧不起人家。父親無論遇到誰,都會主動而熱情地打招呼,禮讓,在他眼裏,沒有高低貴賤之分。這一點,父親深深影響了我,在省城安家後,每次回老家,無論在哪裏,只要遇到熟人,我總是主動迎上去,問候,讓煙,包括一些認不出我的變化,而我還認得出的鄉鄰。

父親經常說,吃虧是福。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在剛開始加入嗩吶隊時,分錢很少,我記得,有時辦完事,只拿回家兩塊錢。父親認爲,這已經不少了,畢竟剛開始,即使人家不給一分,也沒什麼可說的,給人家辦事,吃得飽,吃得好,頓頓有肉,已經不錯了。父親給鄉鄰做事,從來不講報酬,給人家蓋屋做房樑,或者做桌子、椅子,遇到講究的,除了管飯,有時還會送兩盒煙,而遇到不講究的,就管幾頓飯,對此,父親從沒有說過不滿的話,在我眼裏,他是一個知足的人。所以,後來我參加工作,時刻牢記,凡事都要先付出,每當遇到不公,或受了些壓抑,我都會告訴自己,吃虧是福,就讓時光來驗證吧。

受人滴水之恩,定當涌泉相報。小時,父親經常給我說起這句話。聽父親說,年輕時,奶奶偏愛大伯,有好吃的,比如白麪饅頭,總讓我大伯吃,而讓父親吃扎嘴發苦的野菜饃,雜麪糰子等等,可即便如此,在爺爺、奶奶病重,大便不暢時,是父親用手一點一點去掏的。有一次,我在外面出差,給父親買了好酒,可拿回家,他卻送給集上一個跟他年輕時一起吹奏響器的長輩,“他以前幫過咱,咱不能忘本”。

父親,沒上過幾天學,幾乎跟文盲差不多,他心中沒有高深的理論,可他卻用最樸實無華的言語,以及身體力行,給孩子們詮釋着爲人處世的道理,這些,讓作爲兒子的我,受益終生。

父親,慢慢變老了。好多年前,有一次我回家,他對我們姊妹說:“以前,我扛一袋百十斤的糧食,走起路來虎虎生風,可現在,扛起糧食,卻有些吃力了,人不服老不行的”。近年來,尤其是隨着以前經常在一起說話、打牌的大伯、大叔的先後去世,他已經清晰地意識到自己的衰老。也正是如此,幾年前,我就下定決心,每年,都要陪着父母去旅遊,讓他們看看外面的世界,我曾陪着去了一些他們想去的地方,坐飛機、高鐵,讓他們體驗新時代、新事物、新變化。可今年母親的去世,加速了父親的衰老,每次一打電話,他總是不止一遍地叮囑我:勤來電話。我知道,他也許是害怕孤單,就象小時的我們害怕孤單一樣。

可把父親接過來,他又不肯的。曾有幾次,把父母親接過來,他們總嫌待在高樓大廈裏太悶,想出去走走,可城市到處人來車往,出去又怕找不回來,一次買了菜回來,看到父母親扒着小區的鐵柵欄向外張望,那一刻,我難過的差點流出眼淚,我終於知道,鄉村,那纔是我父母自由的天地,纔是他們的根....

父親,已經睡熟了吧,合上本,我依然難眠,看着他有些枯瘦的身子,我很想走過去,用心抱抱他,就象兒時他抱我一樣。父親,感謝您給了我生命,讓我知道,生命之中,還有那麼多的燦爛與美好;父親,感謝您這麼多年給我的撫養與關懷,讓我知道,生命中有您的日子,是多麼的讓人感動與快樂!

如果有可能,我多麼希望,我能陪着父親您一起慢慢變老,做您永遠的孩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