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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受故鄉的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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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感受故鄉的散文

1999年7月,我因返聘爲農場寫場史,有機會赴北戴河參加全閡志鑑工作研修班,臨行前就做好了準備,要藉機回山東膠東老家一趟,那裏雖然沒有了特近的親人了,但我必竟生於斯長於斯,少不了對故鄉的綿綿之情。

到達北戴河的當天,顧不得一路風塵,便隨同前進農場宣傳部侯紹純部長到海邊洗海澡。泡在海水裏,我立刻像投進了故鄉溫暖的懷抱。因爲,我的故鄉也在海邊,這裏的海水與故鄉的海水是相聯的。

可是,那天風平浪靜,感覺不到海水一絲一毫的流動,這就與故鄉的大海不同。在我的記憶裏,故鄉的海水是流動的,這種海水流動的切膚之感,是1956年夏天,我強渡一條海溝差點被激流沖走淹死的親身感受。

如今,歲月滄桑,已把當年強過海溝的少年,雕琢成年過花甲的老人了,在北戴河的海水裏我才知道,風平浪靜的大海,就像一個奇大無比的死水泡子,海水真是不流動的。這一發現,使我又想起了那個遙遠的西陬灣。

在我出生的那個叫慈家灘的村莊西面,有個大水泡子叫西陬灣。那一灣清水,不僅是村婦們洗衣的好去處,更是村童們娛樂的天堂。夏日,孩子們在這裏洗澡;冬天,在這裏打冰滑、抽冰猴兒。可以說,村裏每一個孩子,都是在西陬灣的陪伴下長大的,當然我也不例外。我對西陬灣的記憶,本應充滿童年的歡樂和少年的甜蜜,可偏偏還要潛含着一絲隱隱的痛苦。

我在《遲到的榮譽》這篇文章中說過,1959年我國中畢業時,因爲家庭出身不好,遭到了一次政治打擊,把我對人生的理想打得粉碎!於是,有一天我對父母悲壯地說出,我要離家出走!不能給兒子以呵護的父母,終於同意我帶領國小畢業的弟弟,一同投奔在佳木斯市的表哥處。在當時的政治氣氛下,像我這樣離家出走,就是一種逃離,一切準備都是在暗中進行。當要離開家鄉的前夜,我約了同村的好朋友、中學的好同學慈惟仁、慈惟恆到西陬灣相聚。那是皓月當空的夜晚,我們在清澈的灣水旁,一起回憶起童年的一些趣事兒,同學時的友誼,我們的談話很長很長。這就是我對西陬灣的告別,對朋友的告別。但我卻半句沒敢提離家出走的話題,只是在臨分手時暗含淚水說了句:“惟仁、惟恆啊,今後我們可能都要天各一方,但不要忘記今夜在此一聚!”表達了我的“欲知別後思今夕/漢水東流是寸心”的含意。

離開家鄉是在第二天夜裏。在全村家家熄燈一片沉寂中,我家的院門“吱呀”一聲開了,我和弟弟做賊似的溜出門外,腳不敢出聲地上路了,我們要步行到五十里以外的縣城乘車。當要離開村街時,回頭一望,父母、兄嫂,還在門前默默地目送我們離去。我的心裏一酸,想到此一去,不僅要離開生死相依的親人,而且前途難卜,便陡然生出一種淒涼的情緒,淚水便潸然而下。出村後,我懷着一顆卑微的靈魂,帶領弟弟默默行走在離鄉路上,心在想:我的同學和朋友們,知道我不辭而別逃離家鄉的消息時,將作何種議論?那時我真切地希望他們能夠理解我,無論我走到何方,無論命運把我拋向哪裏,他們都能以深情的目光注視我,像天上的星辰一樣,照亮我的前程。

  二

即便是生長在海邊的人,對大海的瞭解也不一定那麼全面、透徹,因爲它總是不斷地變換面孔,常常讓人驚歎不已。

在北戴河我第二次來到海邊,面前的大海,己不是淑女般穩靜的面孔了,而變成了一個狂妄的暴君。海嘯轟鳴,狂浪迭起,令多少洗澡的人望而卻步,只站在岸邊觀海。看着這波濤洶涌的大海,立刻使我想到那年離家時在煙臺遇到的風浪。

記得我們是1959年8月2日到達煙臺的,一個初進城市的農村孩子,立刻被那眩目的繁華和噪雜搞得暈頭轉向,在那林立的高樓大廈擠壓下,說話都不敢大聲了。我小心翼翼地向人問路,終於從汽車站走到了船站。那時,因海上風浪過大,已經3天未通航了,船站已客滿爲患,到處都是涌動的人流。還好,聽說當天晚上有兩艘船開往大連,一艘客輪,一艘代客輪的貨輪,可把滯留的旅客全部運走。我們找到售票處一看,我的天!一溜長蛇陣排出百米遠,我們好不容易排到售票口,雖然只買到兩張乘貨輪的船票,也感到心滿意足了。當我們乘上那艘貨輪剛出港口,我便領教了大海的威嚴,那巨大的貨輪,就像一片微不足道的柳葉,被海浪拋來拋去,使乘船的旅客十有八九都暈船嘔吐起來。我雖然是生長在海邊的孩子,卻是第一次乘船跨海,照樣搜腸刮肚,把腹內故鄉的五穀雜糧全部打掃得乾乾淨淨,以至到了大連,還覺天轉地旋,有車不能上,在車站廣場整整躺了一天。後來我常想,那次暈船,是大海對我叛逆行爲的懲罰,是把我“淨身”驅逐出故鄉的.大門!

現在面對狂怒的大誨,我毫不猶豫地置身其中,我和所有的下誨人一樣,跳躍着喊叫着躲避誨浪的衝擊。在一片歡呼雀躍聲中,我吃驚地聽到了一聲聲親切的鄉音,循聲望去,我看到的是一位年輕的小夥子,便主動與他搭話,得知他來自故鄉美麗的域市--煙臺。於是,在躁動的海水裏,兩個異地相逢的同鄉,開始了親切地交談。他對煙臺的敘述竟使我大爲感動,一種對這座城市的溫暖記憶,漫染上我的心頭。

那是因爲丟失了船票引起的。

當年山東爲控制人員外流,凡在煙臺乘船北上,必須憑證明購票。我的證明是去學校假稱到東北探親開出來的。弟弟的證明是我求同班同學楊玉連以同樣的辦法開出來的。購完船票後證明被蓋上“票已購”就失去作用了。我們真是太大意了,傍晚要上船時才發現,兩張船票不翼而飛了!這真是一場悲劇,我們剛剛看到前程中的一點亮光,無意中卻又邁在了地獄門前。無奈中我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售票員身上。我們重新來到售票口,遞上證明,說明原委,苦苦衷求那位女售票員再賣給我們兩張船票。可能那女人看我們滿面淚痕,特別是未成年的弟弟哭得真切,動了惻隱之心,終於大爲開恩地爲我們補了兩張票,還一再叮囑說:“要小心點,不要再丟了。”至今回憶起這段往事,我對那位不知姓名的女人,仍然滿懷感激之情,也因此對煙臺這個城市,在我這遠離故鄉人的心裏,永遠留下了一絲溫暖。

現在,我對煙臺的思念更加深了一層,因爲,在西陬灣旁一別的好友惟仁、惟恆都在煙臺,我們一別40餘年沒有見面,退休後才互相取得了聯繫,他們都要我回家看看。在煙臺還有中學時同班同學勤安、仁鳳、宗蓮等,他們都始終存活於我的情感之中。我曾把“相會在煙臺”的場面演繹得那麼熱烈神祕,現在終於要美夢成真,我情不自禁地對身旁的同鄉說,等研修班一結束,我一定伴君回故鄉!

  三

現在回想起那次北戴河之行未能完成的故鄉之旅,我發現,真正的原因不是北戴河沒有通往煙臺的海船,而是在外地工作的一雙兒女,那時都回到了黑龍江邊的出生地,向我發出了呼喚:“爸爸,我們都回家了,你快回來吧!”於是,我登上了那列由煙臺開往佳木斯的火車。雖然車上座無虛席,我只能汗流浹背地站在車廂內,我卻沒有後悔,我只想到,這樣可以早一點回到我的黑龍江。

黑龍江在我的心目中並不是一個簡單的地理概念,它與我的知覺、情感、事業血肉相聯,不論我走到哪裏,它都是我的歸宿。

前些年,我走山走水去過不少地方,與人相處自我介紹,總是說我是黑龍江的。等對方聽出我純正的膠東口音提出疑問時,我纔回答:老家是山東文登的。

我這樣看重黑龍江,是因爲這條江是我命運的轉折。在我最爲潦倒的時候,是這條江收留了我。風浪的摔打,不反把我錘鍊成一個真正的漁漢子,又使我入團入黨,走上了幹部的崗位。也是在這條江邊的一間其貌不揚的草屋裏,建立了我溫馨的家。我的幾個子女,就是伴着黑龍江的濤聲降生的。他們是看着江上中、俄兩國船隻來往如梭,看着黑龍江轟然冰開、悄然封江長大的,黑龍江成爲他們真正的故鄉。

關於故鄉這個名詞,《現代漢語詞典》是這樣解釋的:“出生或長期居住過的地方”。這樣看來,我真的是有兩個故鄉。不過,我還是願意把出生地膠東稱爲故鄉,把長期居住地黑龍江稱爲家園。雖然,家園也帶有故鄉的含義,但我認爲,故鄉對我來說那是遙遠的過去,家園纔是現實的。

我不得不承認,我對黑龍江的親情勝過對故鄉的親情。一個人對故鄉的親情,那是一種天然情愫,有人稱爲“故鄉情結”。這情結對任何人來說,它永遠都不會消失,哪怕你在故鄉曾受到過挫折與不幸。因此我對故鄉的思念與感受,作爲一個過程將永遠不會結束。那天我在北戴河登上那列北上的列車,當離故鄉越來越遠,離家園越來越近時,我曾有過自責:我還不如黑龍江裏的大馬哈魚,它們生於江,長於海,成熟後就要義無反顧地回到黑龍江,完成繁育後代的使命後死亡。這種生命至死都忠於故鄉的行爲,令我這個遠離故鄉的人面有愧色。可是,我又無法戰勝來自黑龍江的親情吸引,這種親情的內核是風風雨雨、坎坎坷坷中提純的生命情愫,是一種命運情結,無論你離它多遠,隨時都能感受到它與你同在。可能有一點我和大馬哈魚一樣,體內都有一種生命的密碼,時刻聽從黑龍江的召?盡?/p>

“憶君心似西江水/日夜東流不歇時”。唐代詩人魚玄機的名句,永遠是我情感黑龍江又思念故鄉的寫照。從北戴河回來後,我給煙臺的同學掛了長途,我調侃地說,不知咱們的同鄉禿尾巴老李,是否還年年五月十三日回山東老家爲母親上墳?如果他孝心不改,明年我將與他同行,駕風隨雨回故鄉!

這決不是一句戲言,在有生之年我一定要回故鄉一趟,以了卻真實感受故鄉的心願。雖然常有人回故鄉回來後很失望,但我肯定不會失望,因爲我沒有葉落歸根的打算,我只是回去感受故鄉,這樣,無論感受到什麼,都是一種收穫。因此,我的故鄉之旅,將是一個收穫的季節。

標籤:散文 故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