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節的前一天下雪了散文
正月十五那天,我沒有去祖父家過節,一個人去小吃城要了碗酸辣粉。不知從何時起,我開始懼怕過節,大概是從祖母走了以後吧。葬禮之後,血脈相連的親人們在利益與責任面前的曖昧,讓我覺得有些陌生。也許,大家都不適應於目前的狀態。知道他們都要去祖父家過節,我便不去了。
元宵節的前一天下雪了,雪很大,冷得將人心都凍住了。就像祖母出殯的前一天,也是這麼大的雪,擡頭向天上望去,似一把又一把撒下的紙錢。元宵節,本是一個闔家團圓的日子。可是,對我而言,卻是一個註定無法團圓的十五。這幸福就像一張大餅,咬掉了一口,看着便不再那麼圓了。
我不知道這種哀傷的情緒會停留多久,也許隨着時間的推移,它不再這樣表象,而是被掩埋在心底。偶爾攪動一下,或許依是噴涌而出的疼。
節哀,我已經節過了。
說句老實話,我一向知道生命有起點,亦有終點,知道所有的生終究會死,知道所謂的永生不過就是美好願望的幻想罷了。但真正說到死或失去,卻並沒有什麼直觀的認識,以爲這不過是極其平常的事,而它確又真是極其平常的事。我對於生死,只有這樣簡單的概念,從未有過直觀的感受。
直到我逐漸長大,直到我發現白髮與細紋爬到我周圍的人的臉上。我不知道有沒有人像我一般抗拒長大,我用一種異常幼稚的方式來與時間對抗。我以爲只要我拒絕長大,我就會停止長大,我的親人就不會變老。而只要我不會變老,我的親人便不會死去。可時間,它何曾憐憫過任何人。
今年的春節,是我生命中第一次一家人沒有陪伴在祖母身邊的節日。而且以後也不會再有了。小年的前一天晚上,當祖母安詳地躺在牀上時,我並沒有意識到父母臉上所掛的悲慼的意味,但眼淚卻根本不受控制地落了一地,我疑惑自己這種反常的行爲,詫異於周圍的安靜,直到衆人爆發出呼天搶地得痛哭聲時,才終於明白自己似乎永遠地失去了什麼。那種從骨子深處涌出的痛,一瞬間襲滿了全身。
我從還未上幼兒園時便喜歡黏在祖母身邊。如果哪天早上去祖母家太早,而祖母又恰巧外出不在,便會感到異常的失望和無聊,甚至有幾次因爲祖母不在家,我便特別不開心地直接回家了。我一直都認爲我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因爲我所有的'長輩都健在。但我內心還是懼怕的,畢竟現實就放在那裏,祖母一天天變老,一天天變得糊塗,慢慢地說不出連續的話,後來甚至認不清人。我時常陪着祖母說話,雖然到後期我們互相都已經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了,但我知道,只要我在,哪怕她聽不明白我在說什麼,心裏也是會很高興的。
祖母去世的事情,我從開始的拒絕相信到最終的接受現實,用了很長的時間,於是又陷入內疚與自責中走不出來。也許以後我也會組建我自己的家庭,擁有更多的親人和朋友,但失去的卻怎麼也回不來了。
時間還在走,歲月還在流。我不再抗拒成長,很多事情不是我抗拒它就不會發生的,該承擔的,永遠都跑不了,認真努力地珍惜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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