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的元宵節散文

早晨，被室外此起彼伏的鞭炮聲鬧醒。這是年，最後的喧囂了，過完正月十五，年也就盡了。

起牀，從冰箱裏取出薺菜圓子，放在籠屜裏蒸，只吃了兩枚，就咽不下了。淚迷濛了雙眼，我默默放下筷子，合了掌，在心裏念：姥姥，元宵節快樂。

去年，我還能面對面和姥姥說這句話，雖然是在醫院的病房裏，但也很幸福，姥姥精神很好，躺在病牀上，還意氣風發地算着，這一年，她又該添幾個曾孫。是馬年，她戲謔地說了好幾個關於馬的成語，把榻前的子孫們都逗得哈哈大笑。

可是，兩天後，噩耗突然傳來，姥姥走了。

姥姥走了……

我們是正月十六回合肥的，因爲女兒要開學了。誰知第二天，姥姥就走了。我邊開車邊嚎啕大哭，那天霧很大，媽媽在邊上安慰我，安全第一，姥姥也希望看見我們能平安呀。

姥姥，我們都平安。你的八個子女，以及由此衍出的67口人，都平平安安地生活着，這是你的福澤。人們都說，你是有福之人，活到九十一歲，還硬硬朗朗、清清爽爽，住在設施齊備的別墅裏，兒女乃至孫輩們都非常孝順。我去看你時，你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撥弄着孫女婿給買的平板電腦，你手指靈巧地滑着屏，給我看我小時候的照片，說我小時候怎麼聰明和怎麼鬧人的故事。真好，那一天是2014年的元月四日，太陽透過別墅的玻璃頂棚投下暖融融的光，我偎在你身邊，感覺光陰是那麼美好。一個人再怎麼長大，在疼愛自己的老人口中，聽到的永遠都是兒時的童真。那一刻，再堅韌的人，也會在回憶裏變柔軟。

一年了，即便我沒有更堅韌，可我的心又潛到哪裏柔軟呢？姥姥，我沒法淡忘你。我還清楚地記得五歲時你在睡前給我讀的那本關於動物的科普故事。我還記得，在我蠻橫無理被大人責打時，你護着我，不許任何人嚇唬我，你說我天生的任性，硬的一折就斷了，不如就哄着捂着慢慢也就好了。可是，姥姥，你錯了，這世上，除了愛我如你者，誰會有耐心來哄我？好在，長壽的你也看見了，生性別扭的我也只是偶爾和自己才彆扭了。我無法忘記在那個暖融融的冬日，你對我說：“我夢見你在彩霞上飛，醒來我就想我大外孫女是仙女呢。我大外孫女現在做什麼事都穩當，講話穩定，開車穩當，我對你現在是放心了。”真好，我讓姥姥放心了，這就是最大的孝敬吧。

我依舊時常夢見姥姥。有時候夢見她對我笑，有時候夢見她端坐在沙發上看書，有時候夢見她的背影遙遙地遠去。我知道，姥姥其實真的'是遠去了。但我還是淡忘不了。我的手機裏始終有姥姥的照片，姥姥在的時候，我給她拍過很多照片，那些照片始終存在我每一個手機的相冊裏，姥姥見了，很開心，說我心裏有她。當然有，姥姥，你一直都在。

今天是元宵節，我沒有回合肥。明天是週五，我本該回合肥度週末的日子，我也不打算回去。我想貼近你，姥姥，我知道，即便是冥世之隔，我也想離你近一點兒，更近一點兒，陪着你，就像你在我兒時那麼緊緊地抱着我一般。

天氣預報說週末有雨雪，就像去年你入殮時的那場大雪嗎？你愛乾淨，老天便給你一片素潔的天地。今年，你的週年祭，無論有沒有雨雪，我的心都有一片素潔留給你，只給你。姥姥，元宵節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