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讀哪些正在消失的專業

逐漸消失的鋼筆修理師

“想當年我父親做收購員的時候可吃香了，很多親戚朋友買東西時都託他尋找貨源、打聽價格呢。”

“終於給我們‘正名’了，快遞員再也不是‘黑戶’職業了。”

這是日前2015版《中華人民共和國職業分類大典》(以下簡稱《大典》)出爐時網友們的熱議。隨着時代的變遷，《大典》在修訂過程中取消了許多傳統職業，也增加了不少新職業。

“收購員”“BP機尋呼員”“話務員”“鋼筆修理師”……這些一度工資高、有技術含量、受人尊敬的職業如今在產業調整、技術升級的情況下走向沒落;而“文化經紀人”“光伏組件製造工”“動車組制修師”“基金髮行員”“網絡信息安全管理員”等職業因爲市場需求旺盛、入職門檻高而成爲擇業時的“香餑餑”。

職業名稱調整的背後，是我國十多年來產業的升級與變遷;跟隨產業變遷而調整的職業名錄，一定程度上反映了我國人力資源管理與現代職業培訓體系的完善。

第三產業催生崗位細分

1999年，我國第一部關於職業分類的《大典》頒佈。與之前的版本相比，2015年修訂後的《大典》延續職業分類的大、中、小類和細類(職業)結構，維持8個大類，增加9箇中類、21個小類，共計1481個職業。

從行業來看，《大典》中有關第一產業的“農、林、牧、漁業生產及輔助人員”大類中，6個小類、83個職業不復存在;在涉及第二產業的“生產製造及有關人員”大類中，24個小類、526個職業得以縮減;而在隸屬第三產業的“專業技術人員”和“社會生產服務和生活服務人員”大類中，職業數量分別增加了11個和81個。

有關數據顯示，2014年，我國第三產業增加值佔GDP比重達到48.2%，吸納就業人數佔總就業人數比重達40.6%，均爲三大產業之首。第三產業的繁榮提高了服務業中的崗位細分程度，增加了職業種類。

“快遞員”、“信息通信網絡測量員”“呼叫中心服務員”“網絡信息安全管理員”“基金髮行員”……各式各樣的服務型崗位不斷得到發掘、設置，有的甚至已經爲大家所耳熟能詳。

“比如近些年互聯網發展速度很快，2014年底中國互聯網網民達到6.48億，互聯網經濟佔GDP的比重達到7%。”採訪中，人力資源部相關負責人表示，發達的網絡和龐大的網民基數帶動了網購的發展，而快遞行業便在此環境下得以蓬勃發展。

2015年1-7月，我國快遞服務企業業務量累計完成超過百億件，這背後自然離不開快遞員的辛勤工作。然而，多年以來“快遞員”並未納入國家確定的職業分類，以至於這一領域的工作者長期處於“黑戶”狀態，得不到應有的認可。不過，此次2015版《大典》新增了快遞業中快遞工程技術人員、快遞員和快件處理員3個職業，13個工種。“快遞小哥”從此也有了“名分”。

同樣與網絡發展相關的服務崗位還有“信息通信網絡測量員”和“網絡信息安全管理員”。他們一個側重技術層面，爲用戶進行通信系統故障測試、維修，保障網絡的通暢;一個聚焦網絡上呈現的內容及輿論動態，及時做好信息安全管理與輿論動態分析。

“輿情監測就像新聞報道的B面，新聞報道是用第一手情況直擊社會現實，而輿情監測則是用第二手的網絡數據來還原社會意見。”朱海峯是徐州某家網絡輿情監測公司的管理者，提起這個工作，他表示絕不是外界謠傳的“刪帖”那麼簡單。

“通過輿情監測，我們可以瞭解網友對某一現象、事件甚至產品的看法以及下一步的行動，在大數據的分析處理下形成分析報告，供政府部門、企業在制定方案時做參考。”

此外，日漸豐富的文化產業帶火了演出、出版、影視、娛樂、美術、文物、體育等市場，“文化經紀人”的職業便應運而生。對於相關業務的諮詢、投訴、下單、安排事項要求的不斷細分，也讓各種行業甚至各大企業都有了自己的話務平臺，由呼叫中心服務員來處理各種需求。

不過，第三產業的整體繁榮也讓部分服務行業的崗位走向“消亡”。例如在1999年版的職業分類大典中，“餐具清洗保管員”還是一個被認可的正式職業，主要在餐廳負責餐具、廚具、酒具等清洗、消毒、保管工作。如今，隨着餐飲業的迅速發展，尤其是更多的門店、更快的翻檯率意味着傳統的餐具清潔方式已無法滿足高效快速的要求。於是，餐具的集中消毒開始出現，大小飯店裏餐桌上擺着包有密封薄膜的餐具已是司空見慣。

科技進步帶來的工作更替

在電影《翻滾吧!阿信》裏，阿信與BP機尋呼臺女傳呼員之間對話的場景令不少人印象深刻。在移動電話尚未普及的年代，尋呼機曾是身份的象徵，而尋呼員更是門檻高、競爭激烈的職業。

“上世紀90年代中期應該是BP機使用最紅的時候。這也帶動了尋呼員成爲很搶手的職業，工作環境好、待遇高、受尊重……這些都是優點。”談起曾經工作了10多年的崗位，來自浙江溫州的'老尋呼員林蕾表示，當時這個工作條件好，但要求也很高。“在電腦還沒有普及的情況下，要掌握五筆字型並不容易，打字快的人更少。同時還要口齒清晰、聲音條件好，真的不容易。”

進入21世紀後，隨着手機進入尋常百姓家，尋呼機業務開始走向衰落，尋呼員這項職業也變得無人問津。事實上，與1999版《大典》相比，新版《大典》取消了894個職業，新增了347個職業。這些職業的更替不少都與科技進步相關聯。

與BP機尋呼員相類似，話務員這一職業也隨着電話線路性能的改進退出歷史舞臺。在年輕人看來，搖動電話、告訴話務員要接通的地方或人、連線通話，這種通信方式似乎只有影視作品裏纔會出現。

還有“凸版凹版製版工”，這一職業也曾是印刷行業的“中流砥柱”。上世紀80年代初在安徽淮南某印刷廠做製版工的曹維信說，當年他刻苦研習半年，才從60多名候選人中脫穎而出，成爲廠裏唯一一名製版工。但最鼎盛的時間不過10年光景。

“過去記者寫文字稿，製版要有時間，印刷要有時間，出印刷品最快也要一天。而現在，例如參加國際印刷展覽會，我們在廣場上等着進門的時候，那上面有攝像頭拍下我們，只需十幾分鍾二十分鐘，進門就拿到印着我們照片的小冊子。”

從“凸版凹版印刷”到“平版印刷”，技術進步、產業升級帶來了對職業的新要求。“唱片工”“拷貝字幕員”“平爐鍊鋼工”等工作因爲對應技術的過時而逐步退出歷史舞臺，“計算機操作員”“程序設計員”“軟件測試工程師”等崗位則由於科技進步應運而生。

隨着高鐵的發展，動車組列車在交通運輸中的作用日益凸顯，因而產生了對動車組列車檢測、維修的需求。於是，“動車組制修師”的職業便開始出現。另外，風電的普及、太陽能光伏產業的發展，都需要與所在行業相關的崗位服務於本產業發展。“光伏組件製造工”“風電機組製造工”等職業的產生就是如此。

當然，科技是一把雙刃劍。它在帶來經濟發展、生活便利的同時，也可能造成環境污染、生態破壞。面對這種情形，人們對“環保”的呼籲日漸強烈，“綠色職業”便更受人重視。環境監測員、太陽能利用工、輪胎翻修工……在新版《大典》裏，共有127個職業被定爲“綠色職業”，並統一以“綠”的漢語拼音首字母“L”標識。它們的工作內容主要包括檢測、保護與治理、美化生態環境，生產新能源，提供高效交通運力，回收利用廢棄物等。

名錄調整影響的職業發展

2010年底，人社部會同國家質檢總局、國家統計局啓動《大典》修訂工作。歷經近5年，新版《大典》才正式面世。其中僅交通運輸業一項，就在600餘家單位的1萬多名員工中開展了職業調查，收集了2.4萬份調查問卷。這樣一件浩大工程的意義何在?

“新版《大典》適應我國經濟社會發展和人力資源管理的新需要，在分類上更加科學規範，在結構上更加清晰嚴謹，在內容上更加準確完整，全面客觀地反映了現階段我國社會的職業構成、內涵、特點和發展規律，標誌着我國職業分類管理工作進入了一個新的發展階段。”面對這一問題，人社部部長尹蔚民指出，隨着社會發展與時代進步，人類在長期的生產活動中產生了勞動分工。職業是勞動分工的產物，對職業進行分類管理，是現代市場經濟條件下實現社會化管理的必然選擇。

“實際上，《大典》相當於職業的一個標準，也是行業發展參考的依據。相關的培訓、職業能力開發、人才培養等等，都是可以在總體上規範的內容。”人社部勞動科學研究所所長鄭東亮則認爲，近年來隨着技術革新越來越快，職業變化也愈發迅速。調整職業分類，不僅可以及時反映社會的經濟產業結構變化，也能引導、規範職業發展。

在《大典》調整名錄、取消部分職業的同時，近日國務院又新取消了62項職業資格認定，截至目前被取消的職業資格已經達到211項。而新增加的職業隨着定位、職能要求的明確，也爲制定從事標準、安排資格認定考試提供了幫助。

“比如在我們交通運輸領域，在新《大典》出臺後將由交通運輸部會同人社部、國家鐵路局、民航局、郵政局對當下的104個職業的國家職業標準進行修訂，明確交通運輸從業人員的職業活動範圍、工作內容、知識、技能和職業道德要求等。”交通運輸部職業資格中心黨委書記、主任申少君表示，新《大典》的要求不只是落實在制定標準，還會體現在職業教育當中，推進專業設置與職業分類、課程內容與職業標準、學歷證書與職業資格證書對接。

“去年7月，交通運輸部會同教育部、公安部、人社部開展大客車駕駛人職業教育試點工作。根據新《大典》的要求，我們將在總結經驗後推進事關公民生命財產安全的關鍵崗位從業人員由社會化培養模式向職業化培養模式轉變。”

此外，業內人士指出，職業分類可以統一規劃、有效規範職業資格的設置，有利於國家職業資格框架體系的建立和國家職業資格目錄清單管理制度的實行，從源頭上遏制職業資格設置亂象，維護勞動者的合法權益，促進人力資源的有效開發。而未來，《大典》修訂平臺還會建立職業分類動態更新機制，對《大典》進行及時調整和補充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