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共汽車詩歌
我不管它從哪裏開到哪
裏
我只選擇從楊箕坐到赤崗
一個是我蝸居的家
一個是生病母親臨時的家
每天下午我撥開疲憊
拎着溫熱的雞湯
登上比我更疲憊的車
被四面八方的躁音擠兌
被兇猛和發怒的車流數落
奔馳保時捷的紳士風度
躲在塵埃
你顯得無奈
渡着更無奈的乘客
在逼仄的車廂
不會有人給我讓坐
她們看我的保溫桶有些憐憫
依稀的白髮寫滿懷疑
我拼命按住晃盪
小心翼翼
近一個鐘點的旅程
有點無聊
辨別含糊不清的粵語
外地人聽不懂的普通話
車過南方報社
那裏有一羣值得敬重的`人
車過廣州大橋
珠江兩岸的高樓令我暈弦
車過珠江電影製片廠
過氣的明星
再也批發不出緋聞
車過赤崗路口
心跳開始加速
前方,母親的醫院格外溫馨
半個多月的往返
我熟悉了這趟車的氣味
民工的汗?味
劣質的香水味
揮之不去的腋臭味
攪拌成綿長
揉捏成故事
滲透進每個毛孔裏
洗不掉
不管坐多遠
只要兩塊錢
這麼便宜
還有什麼抱怨